懂事，已可能是绝望；懂事，如果还和不沟通(常常是不麻烦别人)联系在一起，就是绝望至极。乖巧和懂事，都是中国养育哲学中的好词汇，但它们背后，常常都藏着很深的绝望。乖巧懂事的孩子，很早就能围绕着父母与别人的需求而考虑问题，但他们的生命感觉，就被丢失了。

河北保定的李老汉，推着一辆推车，载着偏瘫的老伴徒步去海南，日前已抵达武汉。

保定到武汉的直线距离，是1024公里。

去海南，是李老汉要为老伴圆梦——她想去海南看看。

他们有两个女儿，但老汉不想麻烦女儿。他说：儿女都有自己的生活，不想麻烦她们。

并且，为了不被外界干扰，老人都没手机，他们与女儿的约定是，只要不打电话，那就是平安。

这个故事仔细看，能看到老人的自立与爱。但我怎么看，都看到一种极致的辛酸。所以在新浪微博上写了这样一段感慨：

好惨烈的孤独。将尽可能不去打搅别人，表达到了极致，这份极致中，透露着极致的辛酸与孤寂。

老人的自立精神，也正好呼应了我今天发的另一条微博：

努力才能成功!这句话听着没错，但这句话中有时会有这样的逻辑：一切极致，都必须是我努力来的，这些都是我挣来的。这种逻辑中有深深的自恋。其实，世上的确有掉下来砸到你头上的好处。更重要的是，很多好处，可以通过和人建立关系合作而来。闷头努力的人，需要看看，自己是否活得又苦又自闭。

老人的准备很齐全，其行李中，洗簌用品、防潮布、铺盖等一应俱全，很有决心也很细心。但从他的故事中，闻到苦涩味的，不是我一人。

这让我想起很多事情，我自己家的故事。我超懂事，我的父母也是绝不给孩子们添麻烦的人。我给爸爸买一辆面包车，给院子里挖一个鱼池，都曾遭到妈妈的激烈反对，让她生气了很多天。我目前的收入，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，但我给他们钱，总会被拒绝，必须打一场仗似的，他们才接受。

也让我想起我多位来访者的故事。他们的外在条件，如相貌和智力、家庭背景、学历与工作能力，都相当好，甚至有人是极好，但他们的人生，却总是透露着“我很可怜”的味儿。而他们都有一个特点：永远都在孤独努力中。

努力、孤独，和苦，结合在一起，弄出了一种特殊的味道，这份味道，在我的老家农村总是闻到，在我父母、我哥哥姐姐的身上会闻到，在我自己的身上一样也能闻到。

我想，无数中国人也会在自己的家乡、自己的父母，乃至自己身上，闻到这股味道。

我很希望嗅懂这股味道，也愿听听大家的说法。

对于李老汉，我有一定的钦佩在，也许真的不愿别人打搅他，他想靠自己完成这次旅行，愿他顺利实现梦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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