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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芥末酱 编辑 | 五花鹿
 
这次疫情制造了很多不安心理,我正经历着其中一种。
 
自从春节假期宣布延长以来,我一直被一种“老鼠恐惧症”折磨着。
 
当初以为放假后很快就会回广州,所以我给广州房子的窗户留了些通风的缝隙。现在假日被延长了,我总是担心房子里会跑进老鼠。
 
老鼠是我最最惧怕的一种生物,它身上带着各式各样的病菌,还曾经是导致上千万人死亡的鼠疫的传播者。如果被它咬一口,我觉得可能会比死还要难受。
 
原本连老鼠图片都不敢看的我,现在每天睡前,脑子里都是老鼠成窝出现在广州的房子客厅里、房间被窝里的场景。
 
我心里也很明白,害怕老鼠,其实是害怕老鼠身上的病菌细菌。
 
而这段时间里,我之所以会对老鼠的恐惧加剧,是因为受到疫情的影响。
 
我把对新冠状病毒的恐惧,都投射到了老鼠身上,老鼠成了这个病毒的象征性表达。
 
大部分恐惧症也是这样,人们把内心难以名状的恐惧,投射到了一个外在的事物上。
 
01.
 
不管是新型冠状病毒,还是老鼠身上的病毒细菌,或者是其他各种危险的东西,都会唤起一种一致的心理—— 死 亡 焦 虑 。
 
当我们发现生存受到威胁时,死亡焦虑就会被放大。
 
尤其是在这个病毒已经入侵我们生活的特殊时期,人们会呈现出来各种各样的担忧和恐惧:
 
有人看到有患者经过4 次检测才确诊的新闻,便时时担心检测会失灵造成误诊;
 
有人看到记录非典患者的后遗症的文章,便对治愈数字不再抱有乐观态度;
 
有人出门买菜,远远听到咳嗽声,都风声鹤唳,惴惴不安……
 
但病毒的形态毕竟过于微小抽象,当病毒引起的死亡焦虑过于巨大时,人们常常会将无法承载的恐惧,投射到具体的现实的事物中去。
 
例如最常见带着病菌的老鼠,就成了这段时间承载我身上死亡恐惧的“死亡意象”。
 
看到老鼠,就仿佛看到了死神。
 
电影《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》里也有类似的表现手法。
 
里面的松子在沦为一个“垃圾婆”后,她总有成群的乌鸦在头顶掠过的幻觉。哪怕是在室内,她也能感受到乌鸦正要袭击她。
 
电影里的“乌鸦”,其实是导演采用的一个意象,说明不好的事物就像总是想袭击她的乌鸦一般,挥之不去。
 
正如我现在不停地想象有老鼠一样,我把对死亡的恐惧,都投射在这个意象上。
 
只要死亡焦虑没有被消解,我就会一直陷入强迫性的妄想里。
 
有些人也会把对病毒的巨大恐惧投射到飞鸟,家禽,甚至宠物身上。
 
比如有个朋友,这几天出现感冒症状,当她躺在床上看到窗外的鸟儿飞过时,心头涌现的不是生机与美好,而是对鸟儿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憎恶。她觉得都是这些会飞的野生动物,才引发了这场祸端。
 
在客观上,她当然知道罪魁祸首不是飞鸟,只是她当时的内心需要一个对象来承载那些绝望的感受。
 
02.
 
而这些投射,也会影响我们的行为。
 
例如有的人把疫情的恐惧,投射到了“鄂A”车牌上,一看到这个车牌就屏住呼吸,进入戒备状态;
 
有的人则投射到户外的空气上,出门后回家一定要立刻洗澡,换掉身上所有衣服......
 
这些状态当然也可以理解,因为恐惧本身是一种原始而必要的情绪,由恐惧引起的一系列应激反应,可以帮我们更好地避开危险。
 
但在死亡焦虑过载时,脑子里就只剩对死亡的恐惧,进而遮蔽掉了其他真实客观的感受。
 
这时人们的脑子已经被恐惧震慑住了,只会觉得死亡太可怕,随时都在担心病毒要把自己杀死。
 
人们会迫切地想做点什么,来摆脱这种“我可能会死的”念头,于是他们很可能会攻击自己的“死亡意象”,也就是攻击那些对他们生存有威胁的事物。
 
比如一开始有人在网上带头攻击从武汉离开的人。
 
更极端的,是之前江苏无锡明泉社区的一位户主正在被隔离时,社区主任闯进主人家,把别人家的猫活埋事件。
 
这种情形其实意味着,他们的心智已经被病毒背后的死亡焦虑控制了。
 
所以人会开始制造破坏性的行为,通过对其他事物的破坏、毁灭,来感觉“我不会被杀死,我可以控制其他事物的生死”,从而确认自己是有力量的。
 
可是,当他们这样去做非理性的杀戮行为时,他们已经变成了恶魔。
 
这也是为什么在一场灾难里,有些人会暴露出人性的阴暗面。
 
但同样面对死亡焦虑时,我们可以看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。
 
之前保姆纵火案事主的林生斌,在经历了命运无情的暴击后,在疫情时期仍然积极为医院捐赠物资。
 
黑暗和痛苦并没有将他打倒,他仍然能主动制造光明。
 
03.
 
只是在疫情讯息的冲刷下,许多人还是不能感受到希望和光。所以有各种焦虑和恐慌,也完全可以理解。
 
不少读者都在后台询问:当被死亡焦虑包裹时,要怎样让自己更好地走出来。
 
我们向武志红老师咨询后,整理了以下几点小建议:
 
1、减少信息摄入,让自己保持理性。
 
在过分担忧坏消息的时候:要学会地调动理性思维,让自己理性地看待现实。
 
美国的恐怖小说作家洛夫克拉夫特说过:
 
最原始的恐惧来源于对未知的恐惧。
 
就好像我总是在担心房子进老鼠一样,我没有办法确认房子情况,所以才不停地幻想。
 
这时我需要理性思考,利用已知的现实,去分析未知的场景:我住了这么久,也没见过老鼠,再加上,楼道很干净,家里也没有食物。有老鼠的可能性最多是百分之十,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百分之百。
 
假设真的进了老鼠,我也能有各种应对的方法。
 
在每天强迫自己理性分析后,慢慢地,我的担心也得到了缓解。
 
如果你还是会为坏消息感到担忧,就要试着让自己减少信息的摄入。
 
要知道人的承载能力是有限的,如果负面信息过载,超出了自我的承担范围时,这时人会绷不住地想要对外攻击。
 
在忍不住想对外攻击的时候,要意识到,这是一个因为内心负荷不了,所以想把焦虑从身体里切割,再往外推的一个过程。
 
当你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时,理智就会起到一个强行阻断的作用。
 
前面说到那位感冒后觉得飞鸟很讨厌的朋友,在她发现自己对窗外的飞鸟产生厌恶感时,她就意识到自己是把对病毒的恐惧投射在飞鸟身上,于是她可以及时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。
 
在这个过程中理性思维起了作用,让她能把自己拉回正常的行为轨道。
 
2、与他人产生积极的链接,扩大自我的容纳度。
 
小杰是看见心理问答平台的咨询师助理。
 
在疫情初期,他也感到恐慌、无力。
 
起初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忍受这些情绪。
 
但问答平台的疫情心理专区成立后,他开始投入了工作——安排咨询老师的值班表,与老师们整理和复盘当天的来访情况。
 
在进入工作与交流后,他与老师和工作伙伴之间建立了一种联结。
 
他感受到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面对这场战役。
 
在拥有这些意义与力量后,他的自我承受度和容纳度都变高了,也不会那么容易感到绝望或失落。
 
其实当处在恐慌和焦虑时,我们可以积极寻求关系里的帮助。
 
比如把自己的内在担忧向朋友家人倾诉,或者在问答平台向咨询师倾诉。
 
这不仅可以帮助我们的不良情绪向外流出,同时也让自己在关系中获取力量。
 
3、拿时间与空间,做生能量与死能量的转换。
 
前几天,当我还在恐慌情绪中的时候,我刷到一篇文章,里面的主人公潘俊帆先生,因为一场车祸,右腿被截肢,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人生。
 
经过数月的艰苦的康复训练以后,他开始戴着义肢爬山、拳击、潜水、滑雪,穿越108公里的戈壁,还成为了旅行项目和公益行走项目的发起人。
 
从他的经历中,我看到一种强大的应对困难的意识力和生命力,也觉得自己受到了鼓舞。
 
如果说这场战役里,暴露出来的负面情绪是“死能量”的表现。
 
那么一些绽放出人性光辉的举动,就是“生能量”在起作用。
 
在这个时空里,每天都有人正在为改善疫情做着努力。
 
有奋战在一线的医生护士,有捐赠物资的普通人,还有10天建成的火神山医院。这些都是“生能量”的体现。
 
仔细感受这些“生能量”的流淌,也可以冲刷掉内心死亡恐惧。
 
尼采有句名言:那些杀不死我的,终究会使我更强大。
 
当被死亡焦虑攻击时,只要你最终没有被击倒,这场历练都会让你的意志更加坚韧。
 
4、实在想要释放毁灭冲动时,可以选择性的发泄。
 
例如,可以选择你不要的一些物品,去释放体内的破坏欲。
 
在不良情绪得到有效地疏通后,心态会慢慢恢复平和,负面能量也能更有效地转化。
 
最后,相信在我们众志成城的努力下,时间一定会给出一个好答案。
 
让我们耐心等待好消息的到来。
 
作者:芥末酱,存在主义者、生活观察员 。
 
本文首发公众号【武志红】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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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志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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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知名的心理专栏作家,著有《为何家会伤人》、《为何越爱越孤独》、《梦知道答案》、《七个心理寓言》、《心灵的七种兵器》、《解读“疯狂”》、《解读绝望》、《为何爱会伤人》、《身体知道答案》与《活出你的小宇宙》共十部著作,其中《为何家会伤人》已重印18次。   北京大学心理学本科与硕士,师从著名的心理治疗学家钱铭怡教授。   资深心理咨询师,在广州有个人工作室。   以《十诫》、《蓝白红》等影片闻名世界的波兰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说过:“如果你不懂自己的生活,那我想你也不会明白故事中那些人物的生活,不会明白别人的生活。”我深信自己的文章和我的工作能帮助别人,是因为我一直在锲而不舍地要弄懂自己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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